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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斯x凌格兰】《非正统秋季故事集》(16)(17)(18)+FT(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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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圆舞曲的巴里斯x凌格兰相关连载,是去年年底的旧文,已完结。篇章链接均添加完成。

不是正儿八经意味上的爱情故事,出现了不少二人以外的角色,有二人和其他角色有互动的情节。充斥着捏造及我流理解。

对了如果你看到了这儿并且对这篇有一定的兴趣,可以来找我要要无料!(余量三本)如果不嫌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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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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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5)(15.5)



(16)

“而在没有光的夜晚里,似乎仅能看见月光石带点笑意。” 


两人就这么走在没有人而只有月光的小路上。其实连月光都不多,仅是稀稀疏疏地把路上的石子擦亮。也不并肩走,而是习惯性地一前一后,步伐也控制得很好。事实上凌格兰经常与人并肩走的,尤其是谈生意时——若是不这样,就显得自己要么太自满,要么太卑微了。她总会在那人身旁,把一切该说的都说,再把那些没说清楚的地方圆丨明白,不着可能惹来一身腥的痕迹。龙牙杖的事情是教训一则。


另一人则是认定对淑女的护卫是讲求礼仪的表现,因而是往前了。他还是没把那句话的来头说出来,就是觉得要是同对方说自己在梦中见到儿时的她,恐怕既解释不清情况,又有被嘲弄的可能(即便她现在似乎不如往日那般热衷于话里藏话)。他正这么寻思,想着这梦埋着就好,身后的那人开口了:“你不问?”问什么?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能把你的嘴敲撬开。他这么说后,对方发出嗤笑一阵。我话没说清楚,其实你已经知道了。而且你好像还在气头上。听到这里,他立马把先前那个想把梦埋入几十米深处地底的想法抛开。他是这么想,自己已经尽可能把钉了金钉的那颗心掰开,甚至要连其中那隐藏金属物的反光都捧在手里让她看,她却仍旧假装四处看风景,顾左右而言他,似乎曾在酒馆见过的笑容和碰到的掌心 都是被撕掉了的薄纱,缥缈得很,甚至都不会再出现一次。那就把那根金钉抽丨出来,逮到什么,就钉下,也不去深究。他深呼吸后道“我做过梦,梦到过你”。那金钉大概是真的把什么钉住,因为那身后有规律的脚步声停了。


我梦到过你。他说,第一次是在洞窟里,种种深浅不一的红色丝线把喜好宝石的龙绞杀。后来我起来,去法院路上看见路边有枫红与火红,我停了一会儿,就……再绕回去,姑且是没迟到。毕竟凡瑟尔的秋天是很美的,令人安心,绕点路也无可厚非。第二次是从酒馆回去后。我走在桥上,然后梦到自己回到雷约克,看见你拿着有火漆印的信。最后我好像是回到过去,去准备在雷约克用的假身份,看到你受伤——是以前的你,个头很小。我帮她包扎伤口,她表现得老实且坦诚,我甚至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该忧虑。


她沉默了,脚步也停,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就不继续走,而是转头去看:他从来是不缺耐心的,对等待也不介意(尽管不介意与喜欢仍是有很大距离)。他在心里掐秒,数到第八十五下,看她抬头,灰蓝色双目是月光石,有月光还在里面流着,“我以前的的确确去过雷约克,去找我父母的熟人,希望他们能帮点忙。不过,太久了,好久以前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或许我们确实在那儿见过,只是谁都不记得。除了这个,我想想……说点别的。”两颗月亮石里月光停止流动,就滞在那儿,蜷缩成极小的光斑。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不记得在凡瑟尔的其他人身上发生过什么事。那一年里的记忆都是很模糊的,那时候你到底是在狮心公国留学,还是在雷约克隐姓埋名工作?我想不起来。血的痕迹非常清晰,都是血,全是血。他本想说“若是感觉痛苦,也没必要继续回想”,后来觉得这兴许也是疗伤方法一种:他猜测对方从不把这么一些事情告诉别人,这就是有罪的私心。他不搭腔,继续听下去。


“后来我去学做生意——绝对不能荒废我父母留下来的产业,但也要读书,要不然是无法向上爬的。‘暴发户’,哈……看书时,偶然知道一些无意义的知识。在中州人的语言里,血与雪两字发音相同,所以我在雷约克东奔西跑,看见雪片铺天盖地落下来时,就觉得好像是又回到那一年。那一次我在雪里等人,感觉自己都要变成一片雪,或者是一滴血。我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雷约克的冬天可真冷。”雷约克的冬天冷吗?他试图回想。的确是冷的。群租屋内没有壁炉,量产低质房容易因过度潮丨湿而长霉菌。而冬天一湿冷起来就更是惹人生厌,那种寒冷是要悄悄钻进骨头缝里的。他早就把裘皮大衣送到福利院了,就把格子毛毯折了一下,披在身上,假装手里的大部头就是燃料,而他的思索就是火苗,好像这样就能暖和点了。于是他点头道,“雷约克的冬天确实很冷,就像是在墙角滋生起来的绿色霉斑。”这或许比其他的安慰更有用,而他同时有意避开了对方一直回避的那些关键字。他是没想过对方会把这些事情自己重新捡起再谈的。她笑了起来,企图以此来消磨掉两颗月光石里黯淡的棉絮:


“打那以后我会失眠,无论累不累都会,无论有没有事做都会。但是总不能把我的书记官叫起来陪我到天明,那可不行。所以我自己下楼,走过走廊,看到了父亲和母亲的画像。你去过雷约克,有没有看过那个人气很高的儿童文学——关于魔法的故事,里面的画像都是‘活着’的。我从没想过要去螺旋尖塔,没想过要去寻觅那种让人死而复生的魔法,我觉得有比研习魔法更有意义的事情。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我的父母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到这时,月光石里隐约有透明的光,但是双眼一闭一睁,透明的光又是隐没在那无光泽的棉絮里。“究竟是在做生意时招来仇家,还是——后来我自己一步一步向上爬的时候才知道,我一直在追求的那个地方,就是……商场和政场都是战场。我当时倒是真没想到,同一战线的人也会互相伤害,更不要提与你不在同一战线里的人了。市议会要趟的浑水太多,我后来才知道他们一直是在这里面……算不算是挣扎?毕竟市议会是两类人中间的枢纽,元老院那边又是政见不合,我是应该早些想到这个的。”


“我那时是这么说,我去帮忙并不仅是因为黑粉带来的恶劣影响,还有一些私心。对将来有可能支持市议会各种提案——尤其是贫民窟自治事宜的提案的这些人,将他们抹杀,做这种事情的人,有可能是当年对我的父母……现在看来完全不是,他们就是以虐杀贫民、进行非人道人体实验为乐的家伙。如果其中有人只是想广撒网来将自己憎恨的人杀死*,那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不过你现在也知道,这件事幕后的主丨使人大概是什么人了。凡瑟尔现有的法律根本无法制裁他们,而且证据并不充足。不过他们要是想反击,倒是很容易,所以我……”我不会给自己留后路,而是要给其他人留后路。佣兵协会上交的账本里有不能解释去向的部分,市议会那小小的书记官后来极少在舞会露面,他又是收到了同在酒馆仅有一晚存留期限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的,有种种象征意义的物件。


“这还真是,唉,那个小家伙怎么说的,说代议长在没人的时候总会叹气,还是很长很长的一口气。我已经把该办的事都办好,情报也都给酒馆里那位‘身形伟岸’的女子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都是无用功,我自己看来都觉得滑稽得不行。说是这么说,明天还得做自己该做的事,不是吗?”掰开的一颗心里裸丨露金属物,裂开一道长缝的心流淌出有种种色彩的河流,的的确确是两败俱伤,然而并没有谁是输了。捕捉了另一真心的金钉是还想着把那破了的裂口接上的,可惜不得要领。他一时间手足无措,从大衣到手帕,想了个遍,后来还是回归原始,伸出手,帮她慢慢褪掉黏连在伤口上的丝绸手套,再把手裹着,似把两瓣蚌壳再小心翼翼地闭合。我有东西要还给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不,或者我送你先回去,明早我再把东西送过去。她一下就从好似不见底的淤泥里的脱身。月光石是不是会笑的?


他们沿着曾走过的路走。先是从小丛灌木中穿过,看见了暗夜下的玻璃花房。每朵粉色的玫瑰都睡下了。从没有铺着光洁石面的小径下去,就见到了浮雕。她先停下脚步,拿出没有染血的手帕,擦去了年少者与星辰精灵身上沾的灰尘。*从螺旋阶梯上去,回到露台,拿出钥匙。舞厅内空无一人,只有漆黑一片。两人摸黑前进,才从楼下的通道到了主宅。那是他们从舞会中途离席时走过的——是倒着走的。他尚且没有把烛火点起,在桌上找落了单的烛台。而在没有光的夜晚里,似乎仅能看见月光石带点笑意。


*:第六章剧情相关,黑粉和乔卡瑟尔女爵有关。这里写的有些是我自己对剧情的猜测。

*:在第三章出现了和这个类似的内容。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参照第三章后半部分。


(17)

巴里斯摸着黑,从餐厅的储物柜里找出一盒火柴。银制餐具码成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齐齐,火柴盒蜷缩在抽屉一角。所幸是没有受潮。他拿出一根,顺手一划。微弱光亮照出火柴盒上小小一方贴画——“雷约克的兔女郎?”有人从他身后露脸,稍加试探。他一瞬间他倍感窘迫,立马将火柴盒塞入大衣口袋,三步并作两步走,想要给烛台点火,却忘了烛台正稳稳当当地在他左手上。“你去过?啊,不过这不也很正常……不过我想,大概是你的那些让人又爱又恨的同僚拉着你去的。”他听到了被尽力克制的笑声里还夹了点有讥诮意味的评价,很小声。他别过脸,顾不上干咳两声掩饰尴尬,而是立刻把烛台点上。三丨点火苗,倒是足够多了。


与此同时他终究是想起这个被遗弃在储物柜最角落的火柴盒的来历:在雷约克工作时某日夜晚被同僚强行带去某风月场所玩乐。他无所适从,微薄资金不足以让他点杯威士忌来打发时间(似乎流水线生产还没走进这风月场的酒水供应里,酒水的价格并不那么好看),更别提小费的事。火柴是场内一位女子的好意,兴许是觉得他与风月场的格格不入实属又好笑又可怜,让他有了闲钱可来这里多加关照,她能给点折扣——若不看贴画,他几乎要忘记女子的面容。说是衣着暴露就有罪也不得当,那也是一种工作。久而久之他忘了这件事,在回凡瑟尔时也就把它连着种种大部头书籍及格子羊绒毯一同带回。没想到竟是被自己那侄子给瞧见了。对他的工作履历及狮心公国、雷约克的风土人情一概不问,他那侄子对这种事倒是兴趣高涨,“反正这也是风土人情的一部分喽”。他一急,下意识喊了出来,巴尔贝拉便蹬着鹿皮小短靴从二楼下来凑热闹。情急之下,这火柴盒就去向不明了。


“我想,这是个很有故事的火柴盒。”


巴里斯拿着烛台转身,突然发现那个现在装了一小个噩梦的火柴盒跑到了凌格兰手里。他差点就要说有罪了,对方皱着眉头道“你刚才根本就没把它真的塞到口袋里,掉地上了。你该不会想说捡起地上的东西也是有罪的吧?”他试图争辩,未果,只能用空着的手接过火柴盒,再做着将其放回大衣口袋的动作。触了底,他确信自己的大衣口袋没有破个口子。不要再提了,他这么想,就立马转移话题,说是要物归原主了,就把烛台先塞给凌格兰,自己仍是上楼。他实在是说不出“我是把东西放在了房间的床头柜上,而不是书房里”这样的话,就不解释,顶着一片漆黑进房间。另一人起初见他匆忙递烛台,不解,随后趁他小步跑开(确确实实不是信步而去的,大衣衣摆都要飘了)时笑。这就留在心里吧,刚才的回击已经足够。


床头的铁盒还在,他就怀抱着铁盒往下跑,似乎是从哪儿的树洞里取了宝贝的孩子。她没有上楼,似乎这长长阶梯就是最后一段两人间的距离。她就在一楼楼梯雕花扶手处,拿着烛台仰起头看他:你为什么把整个盒子都拿下来了。东西都是要还你的,毕竟是重要的东西。他这么说着,却见对方脸色一变,又像是平日在公共场所与他争辩时的样子了,“我又不穿着格子裙吹风笛,也不学丨法律”。那就不问那关于风笛的事了,他如此想,同时又觉得那剥了漆被磨掉纹路的铁盒应该也是某种信物。凌格兰对他的一板一眼的的确确是没辙了:“唉,好吧,都是给你的,我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巴里斯没有搭腔,低下丨身去开这由于锈迹而不好开启的铁盒。他拿出怀表,可见金色的表壳与表盘间有一夹层。薄薄纸片在里面,有三人,一男一女和他们的孩子。剪子把黑白人像剪下,凹出边缘,刚好嵌在夹层缝隙。不知怀表主人是给这里用了什么涂料,也不见相片泛黄。简而言之便是珍惜了。他想,对方那双手也受了伤,就把缠起来的表链一点点解开,展出一圈,为她戴在颈上。还是没说什么。说是心有旧伤牵连的痛也不对,她甚至感觉这金属表链都是有暖意的,同时她也不知自己此时是该哭还是该笑,便像他那时小声袒露心迹时道“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但道谢是总该说的吧。于是她打算这么说:“谢谢你,我应当要回去了。”可她一下子便是被那些个字眼梗住,说不出话。她再次努力,未果,甚至无法说出前三个字。她同巴里斯仍是在楼梯那第一个阶梯的位置,不上不下,似乎先前那长长的旋转的阶梯仍要横贯在二人中间,并不因为其中一人下来靠近而变化似的。她没有上前,巴里斯也不要回烛台,似乎是看出她心里那些轻微的抑或是实际有浪涌起的波动,他道“是不是该回去了?”事实上他不缺耐心,也听了某人道的“时不再来”进行行动,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平复不下的,就只能藏起来。耳朵偷听存下许多秘密,剩下难平的意就藏在喉舌下,像含发苦的草药。在烛火被没关严的窗户缝吹灭前一秒,她确实是要说“我自己能回去”,不过这风把烛火全抱紧,灭了,黑暗一来,她就觉得下其他决定就要更简单。谁能躲过无孔不入的回忆和黑暗呢,“我会失眠。”


你说过,我知道。我买过一些草药茶,也买过一些睡前读物。


睡前读物?


是的。你可以试着……看看。


那我是不是应该点了火然后用上烛台,让你好把那些珍藏拿出来呢?


他先是讶异,随即表情一瞬间柔和下来。祖母绿是要缓缓淌下且泛光似的。他拿起那个火柴盒——下意识用掌心把贴画紧紧挡住了,她忍不住笑,端着烛台的手抖了抖。当他点好三根烛芯时,恰好能看见被火光映着的红发。仍是茂盛而温柔,同他那次在凡瑟尔初秋街道另一头看见时一样。注意到一时间的停顿,凌格兰看向他,有些疑惑了。他只能说是差点被烛焰烫了手。是站不住脚的有罪谎话。他们上去,似乎是再也见不到那长长的横贯其中的螺旋阶梯了,阶梯消失了。


黄铜钥匙用以开门,墨水与纸页的味道都要从锁孔里钻出来。灭了烛台,换用加了玻璃灯罩的烛灯。橙红光涂了透明外壁,更温暖也更明亮些。巴里斯小心翼翼地绕过铺在地上,堆着一摞摞厚重书籍的地毯。地毯有着绵丨软而细的长毛,适合坐在其上翻阅开本较大的书籍(尽管并不雅观),并把整个身体舒展开。雷约克那儿也有给儿童们开办的读书沙龙,就是这样的。可以坐着,甚至是躺在木地板上挑选书籍。读书理应是自丨由的。当然,端坐着一起学习也是一种自丨由。他这么说,爬上一个较小规格的木梯,去拿放在书架最顶上的一个纸箱子。灰尘一阵,掉下,她仰头看,觉得灰尘都是有金粉裹着的。极其明亮,星星从纸页里出逃似的,木梯上的人被星星给包围。过于耀眼。她顾不上眯眼,把一些其他想法暂且按捺下,只是道“你好像是有很多想说的”。


“确实是这样。”他学会这么说了,毕竟这么说话也不是什么坏事情。然而如此教过他的人又是极其擅长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教别人与自己实践永远是两码事了。“就像你不在议会厅的时候经常叹气,皱眉头。更不要提上法院的时候了。”*他本是想坐在地毯或许更舒服,考虑到淑女的长裙也就作罢。一起做软垫椅子也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书房里从来只有单人用的椅子。他蹲下丨身,把几本绘本拿出来,直接叠在了那些大部头上面,凌格兰伸手便能够到。他把梯子收回去时又见到灰尘飘,就下意识拍拍自己的大衣。他是认为凌格兰是在翻看那些书页略微卷翘的绘本的,实际上后者是看着从大衣面料上飞起的微小尘埃。一颗星,全都是星。凌格兰收回目光,知道绘本的内容在变化。“巴尔贝拉对被王子拯救的公主的故事没有兴趣。”于是精装的、有匠人绣上彩线花朵的绘本被放在最底下,公主如绸缎般柔顺的金色长发没等来王子。他找来了骑士们的故事,这就是巴尔贝拉后来想同哥哥一起去打苏拉的梦想的原型其一。后来巴尔贝拉认为绘本不如实战有趣,偷偷带上家里墙壁上装饰用的迷你佩剑便猫着腰出了后门。巴里斯选择不戳破女孩的自认机灵与侥幸(那迷你佩剑是他那侄子想出的主意),就让那感觉轻飘飘在空中浮成泡泡吧。凌格兰听他那么说,实在是没憋住笑意,“我以为你觉得那挂在墙上的佩剑也会是有罪的。”


巴里斯选择不吭气了,而是随便拿了本绘本。渐变墨水附着伴随时间流逝而减弱的魔法,字里行间星光弱了,还是倒行的字母。反了。他就再默默地把绘本转了一圈,这下就对了。不过他本就没有把心思全部铺在书本的字里行间。他站起来,又把火柴盒拿起来,去找用来煮花茶的小炉子:一段时间没用,不过搭了层绒布也不落灰。薰衣草宁神,玫瑰增添一点点甜味。略微干了的玫瑰尚且没招来蛀虫,书房里也不适合存放蜂蜜。他把这个被书本与灰尘,以及些许温度填充得满满当当的空间交付给另一人,就悄悄自行去寻找水、杯与小勺和瓷碟子(他的书房里没有第二个杯子勺子与碟子)了。厚重木门蹭上地面,发出微弱声音。是书页来回摆,瞧得见下一篇章的页码了。


待他回来,并正打算把小炉子下面的点火装置弄好时,才发现对方把绘本合上了,正熟练地将小炉子下面的四角架摆好,并把烛火的位置找准了。花草落进去,且有咕噜咕噜水冒泡的声音,正温吞着,让人有些许困意。深呼吸就能闻到一些花草香,手掌附在最后一页上:不知作者确切姓名的故事里,救了王子的公主向着天空举起长剑。手指遮住锐利剑尖指向的太阳。她感到一切都是向后退去的——以前的时候家里好像也有这样的绘本。特别精致,螺旋尖塔甚至会让绘本里的图象动起来。当然,也就是让溪水流动、风吹动草地上的花朵,稍微昂贵些的,王子或者公主,甚至连城堡下围观婚礼的民众都是会真的欢呼起来的。


不过都有期限,就像童话自身都要有期限一样。童话也是商品的一种。临近过期的商品需要打折促销,已过期的商品无法上架,就是囤积吃灰或是销毁。将其送往贫民窟做假慈善甚至不在可能实行的下下策里。所以后来她不会碰这些故事,童话故事的保质期为十五年,而她的十五年已经过了好一段了。然而她依旧狠不下心在小小书记官问她某些事情时给出否定的答复。所幸的是埃伦斯坦家的小姐似乎给了书记官别的东西,书记官开始收集欧灵们的种种搭配并记录在册,有了一个新的目标。*或许总有一天,欧灵——欧灵们,会在舞池里跳起那个可爱的舞蹈。至少那些故事,在她们身上会有新的可能性,并且离打折还早得很……是还早得很啊,可是她觉得有些困了。手搭在茶杯杯柄,感到有一点点热气攀上指尖,便小心翼翼端着,抿上一口。薰衣草,狮心公国的秘方。那里有俊美马匹奔跑的草原,我也想过要养马,不过马厩占地方……一平米是多少钱?草料、训练师,我买过硬质鬃毛刷,紫杉木的柄,不过我没有马,什么时候我会养一匹马?但我还是喜欢这里。她又是啜饮花草茶一阵,而后拍了拍靠背椅的软垫。力度不足,不及炖热的茶水那般有响声。


这里?


是啊,就是凡瑟尔。宝石很漂亮——尤其是红宝石,但是还是有比宝石原石更需要打磨的的东西。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啊。


是的,有比宝石更需要打磨的东西。打磨的过程很艰难,切割也一样。不过,一定会比那些宝石更好看的。


红宝石是最美的。但我同意这句话……困了。伊莉莎夫人是怎么说的?她说——


说什么?


他放下茶杯,见状先把炉下的小火苗熄了。


说……哎,不过,谁会半夜喝茶呢?今天算吗?


算是。晚安。


有了这么一个答复后,他听见那压低的笑声里夹有一些困意,“好吧,晚安。”于是他便把那炉上的茶壶也盖上。他还没来得及去找更合适的毛毯,就见对方的脑袋歪向一侧,抵着,一顿一顿。梦就在下一次顿着的边缘了。一时间找不到新的羊毛毯,就只能拿自己以前在加班加点时用着的格子毛毯给她先盖上:白色礼裙无袖,是受凉的重灾区。他先收拾小桌上的“残局”,却觉得自己并不像那些逐渐冷的茶杯,是相反着、愈发有些许温暖的。黎明也总是会到来,晨明在上,不会有人再在茂盛的火红、甚至是血红里彷徨。当他也一点点地睡过去时,食梦的貘少有地造访,收获了稀薄但是有些许滋味的梦。同时也没有噩梦惊扰。当精灵见书房门半启,小心推门时,也不由得轻笑。走近后帮两人拉好滑落的毛毯,水色光芒覆盖在一人双手的伤口,曾不仅划过手心的伤口好似也能抚平。不过抚平另一种伤口的,必然不是这种有形的魔法。精灵是这么想的。



*:见与凌格兰有关的番外

*:见与裘洛洛相关的亲密度故事。与玛格达的接触让她产生了些许变化:她遗憾于欧灵们的时尚无人记录,在玛格达的鼓励下,她也想记录关于欧灵们的时尚,并开始了行动。


(18)

若是说起烹饪,烹饪本身似乎从来都不比收拾事后残局更让人操心。当凌格兰揉着脖子从靠背椅上醒来时,发现时候并不太早。而另一人比她好像也没早多少起多少。她把毛毯掀起来,姑且先叠好放着,立马就问“边门在哪里”。今天下午商人联盟要开会,她还得提前开始做准备。书房门是没有关上的,可以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楼下也有其余响动。早就到早餐的饭点了。为了束腰而节食时并非没有坚持少吃甚至不吃早饭的时候,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无法绕过楼下的餐厅从边门溜之大吉。比起应付萨坎家的一大一小来说,祈祷仆人们此刻并不在餐厅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来自雷约克的某不愿透露姓名女子有言“人类间的本质是八卦”,很难以想象市议会的代议长和法务部丨长一同从二楼下来这样的场景会被传成什么模样。凌格兰此刻暗自腹诽道若有一日她从舞会上再偶然听到与此情此景相近的八卦,她一定会假装什么都不知晓,而不是拿它去与埃伦斯坦家的小姐进行情报换情报的买卖。也不知这点想法能不能让天空女神给予她些许微薄的好运。虽说天空女神必然是不听八卦也不传八卦的。


当然,话是这么说,凌格兰自认自己不如天空教会的众多信徒一般虔诚,即便祈祷或许也不能得到多少回应。毕竟于她而言,在新年时唱圣歌与定期做礼拜基本可以等同于仅限童年及前半少女时期的回忆。除却清澈的歌声,她记得更清楚的是白雪皑皑下的姜饼人小店点起橙黄色的灯。星辰大陆的子民总是各有信仰:中州人并无明确信仰,甚至会将两位全然不在同一书系里的神明供在一个台面上,而御东人会为一眼泉水(乃至一块岩石)建立供奉的场所。做生意需与形形色丨色的人打交道,风土人情自然都得了解几分。她也给远道而来购丨买琥珀的中州人推荐过事实上并不那么正统的祈福手链(两位神明真的不会吵起来吗?),出丨售手工艺品的坎吉拉人拥有与天空女神无关的信仰体丨系,也有认定自己离去时是要回归流星,坠入大地的精灵——精灵。当她窥见门缝渐渐开大,萨坎家的精灵探出脑袋,说是要不要下去用餐。



她听到了,“两位”。惊窘更上一层,她几乎是立马侧身看巴里斯的脸,后者倒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于是她想,这人肯定比自己所猜的要早醒来一些。但依旧不知作何反应,就只能看似从容不迫实则有样学样,见巴里斯起身理好衣服就走,她就把叠好的格子毛毯放回原处也走开。精灵回过头,对着她微笑,翠色的眼里完全可见那种长年累月积淀下的温柔,是不曾被时间长河稀释过的。她一时间无所适从,只能回以另一个笑了。精灵和两人越是往下走,越是能听到楼下谈天的声音:平日在这儿的仆人今日好像都去忙别的事。



“尤文让他们去打理玻璃花房里的玫瑰了。这孩子真是,明明离百花节还有一段时间呢……”精灵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好像还有几分无奈。凌格兰向来与萨坎家的精灵并不熟悉,只知萨坎子爵总会让她去参加种种舞会,说是一人在家难免会无聊。要应付那位萨坎子爵,也是很辛苦的。“萨坎子爵总是这样的?”她稍微放松了点,就把自己心里所想说了出来。“尤文?是的,大家总会有些‘不让人省心’的地方,不过,都是好孩子啊。”似乎很理所当然的,凌格兰被白星的言语吸引了些许注意力,并没注意到她身旁的人脸色忽的一阵红。巴里斯知晓外人眼里的精灵与精灵在自家的模样总有一些差距,或许凌格兰回去后会与书记官说起白星并不如舞会上所见的冷漠,而是有几分随和的。然而大概只有萨坎家的人才能听出她那言语间的弦外之音,加有一点已经看穿事情的坏心眼。于是他咳嗽几下,算是服输的信号,精灵就没有再言语。凌格兰倒是以为萨坎家的精灵本就少话,也不搭腔了。



当三人下楼时,最先抬头的是巴尔贝拉。她拉着凌格兰坐在她的右边,同她问何时才能再进一批中州人用白玉雕的扇子。不管怎么说,生意总能让凌格兰迅速地进入状态,就当自己是到了仅有几人参与的萨坎家舞会。她便又像平日那样回应,并在心里对这笔交易进行一番评估。与警备队的资金商议并不顺利,她需要为市议会另找出路。当她答应会为巴尔贝拉多留一颗品相最好的翡翠袖口时,巴尔贝拉显然是心满意足,全然忘了询问凌格兰从二楼下来的缘由,而是把浇着蓝莓果酱的舒芙蕾推到她面前,让她感受一下这没出炉多久的仍有温度、柔软而绵密的口感。兴许是因为在家中,巴尔贝拉不如在舞会上那样拘谨,盘内食物并不会礼节性地剩下。于是她也试图让自己能吃得多一些:至少吃掉七分的份。尤文倒是没多开口,只是有时会让巴尔贝拉吃慢一些,别不小心噎到。待用餐结束后,她便询问能否借用餐巾,稍稍擦拭嘴角后就道下午市议会还有事要忙,得先行离开。“毕竟是过于仓促的准备,招待不周也请代议长见谅了。”剩余人也是让她先离开,其中还有人道“以后也能再来”。凌格兰带着怀表离开时也有觉得那句“招待不周”及“下次再来”分外的奇怪,但也没细想,而是更多的在想商人联盟与交易的事。她是不知道自己在回宅做准备时,萨坎家的餐厅要小小地吵嚷上一回了。



待凌格兰离开后,巴尔贝拉立马将手里的银刀银叉放下,甚至来不及撇去嘴角蜂蜜牛奶留的一点痕迹。她站起身,丝毫不顾及餐巾还垫在碟下,差点被她顺势牵扯起来:“啊,叔叔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星姐姐把人都先叫走了,还不让我问,可把我憋坏了!”巴里斯索性以退为进,不作任何答复,似乎这样就能直接平安度过了。并非不信任巴尔贝拉,而是要应对她的连环炮式追问实在是太困难。然而事实证明所谓以退为进总会变成往后退上一步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巴尔贝拉。要是把代议长给吓跑了,她以后再也不来萨坎家,你的叔叔说不定要伤心死了,然后就真的把自己的身心全盘献给凡瑟尔的法律……”



话听到这里,巴里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一口咖啡咽下去。巴里斯喝咖啡向来不加糖也不加奶,但今天倒是觉得这杯咖啡浓得过分,还有点苦涩。他看了一眼在旁边吃着苹果沙拉的白星,似乎是并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还挺乐在其中,就放弃了喝止的打算。毕竟他还得先去法院。于是他把吐司吃下,用餐巾擦擦嘴角,就要先走。巴尔贝拉似乎还有话要说,一手拉住他的大衣衣袖:“那、那可不成!所以是从书房出来的,还是从房间里出来的呀?”巴里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书房”。



“哎,果真是书房。没意思。”



“什么意思的没意思?尤文,你都教了巴尔贝拉什么?”在带着法典匆匆离开现场前,巴里斯先又问了一句。只要尤文不带坏现在年仅十七的巴尔贝拉,他就真的是谢天谢——



“比起找我兴师问罪,我的叔叔,您为什么不去问问妮柯斯小姐呢?据我所知,她们……”



看来这事情和尤文的确是没什么关系了。



“哥哥!你说好要帮我保密的!就、就是,法务部丨长大人不会感兴趣的女子沙龙!可恶,哥哥是个大骗子!”



巴里斯完全来不及追问那解释中所谓女子沙龙的其中详情,毕竟他都自身难保了。他出门时感到秋意更深不比初秋,更有一点凉意,虽说那些枫叶竟还是同初秋时那样的火红,而且还没有落得凄惨。或许在初秋时,那些叶片就被秋风们骗到了深秋也说不定。毕竟御东的樱花还有被异常气候欺骗,在秋冬时分开花的时候——所幸御东有能解决异变的巫女,代代后继有人。他撇去肩头的细碎枯枝和叶片,与此同时确认法典并没有在上次的事件里丢了其中的内容物两件。火红的叶片依旧在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铅字里。他想起在狮心公国念书时认识了一位与他同修法律课程的一位学生,不慎被房东欺骗,住入地处偏僻且被大棵魔树侵蚀了大部分面积的屋子。却是擅长以苦作乐,把魔树一年四季颜色不重样的叶片收纳起来,夹入手抄版的法典(他买不起学校法律系提供的精装法典)里。后来收集证据,学以致用,官司打赢,他搬出破屋,甚至多了点买书钱,但是也没把夹了叶片的手抄本丢弃。就当做是纪丨念吧!后来那学生留在狮心公国工作,他去了雷约克。人各有志。如今巴里斯想想,自己兴许也是从那人身上捕捉到富有活力的彩色剪影一则。苦难终究是苦难不错,同时也有别的力量。这么一想,他觉得凡瑟尔的深秋似乎没有多大凉意了。



这一回他再度不慎绕路走(明明已经超过了他平日到法院的时点),他已经无法将理由归到不慎走入初秋这一条目上。于是他打算立即折返。大风吹起时深红叶片哗哗地飘,他都要看不见建筑物前匆匆行过的人了。等风全部过了时他发现,自己所处一处正是那初秋时他所站的街角。还是同样的角度,视线掠过其余行人与其余小丛灌木,在稍有距离的地方见到同样的人:红发依旧如红叶茂盛,那人伸手拍拍小小欧灵的脑袋,神情仍是与那时一样。他要走时,却见那人似乎把视线转向他(旁人是不会注意到远处红色林子里的人影的),对着他很自然地笑起来,随即就进去了。于是他也加快脚步离开,同时想着编造借口也是该反省的有罪行径。他不知道的是欧灵察觉到了旁人的笑,就拉着那人衣摆询问理由。那人也不把笑意收敛,而是想了一会儿道“大概是因为今年凡瑟尔的秋天比以前要更好看”,然后帮欧灵把歪了的蝴蝶结扎正了一些。



事实上,一切看上去并没有更大变化,正如凡瑟尔的秋天其实和往年没有多大差别。并无御东或中州特有的奇妙气候,也不像雷约克可能会受到工业的影响。真正起作用的总不会是秋天那看似红得不寻常的红叶,毕竟在雷约克都开始流行起了视错觉的把戏,谁能保证那不是错觉一种呢?一切都有可能又回到原点的。




“巴里斯先生,这个法案要是通过了,对凡瑟尔的商业将会造成很大的打击。凡瑟尔作为临海国家,不利用自身的优势,反而要倒行逆施,这简直是目光短浅的行为!”


“您不会不知道这段时间因为入会低门槛而涌丨入凡瑟尔的邻国商人比去年多了好几倍吧?再这么发展下去,对本国商业才是会造成不可弥补的打击!先前大量引进雷约克的技术导致许多中小饮食店倒闭,凡事都要有个限度。”


“限度也是人定的,您这话就没什么意思了,需要我列举一下前几年的案——不,根本不需要前几年,今年就够了。北方禁运的初衷或许的确是有贸易保护的考虑,然而凡瑟尔本国生产的棉花根本无法满足国内庞大的需求量,又要重新寻找贸易路线,许多硬货价格飙升到夸张的地步,甚至有的只能在黑市上购丨买到。黑市是法律夹缝里的产物,您作为法务部丨长,似乎对这几年本国犯罪率升高的问题毫不关心啊?”


“说到犯罪率,先前管理贫民窟的议案在市议会根本没有通过。毕竟司法机构和行政机构是独立行丨事,只要无人上报,我就无权干涉,但是谈论是可以的。您不打算就这个结果进行一些说明吗,代议长?把犯罪率升高单纯归结于贸易政策的收紧才是最狭隘的!”


“别对着我敲桌子和大喊!我比谁都想知道到底是谁在用种种手段威胁我们市议会的投票成员,等我查到是哪些人在使用这些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嘁,我还有会要开,元老院的人找上门了。这些是对那次事情的说明,您自己找个时间好好看看吧。”啪地一声响,厚厚的一叠纸甩在木桌上。凌格兰马上转过头,踩着高跟鞋就出去了。响声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处的嘈杂声音里。有同僚听见声响,就在办公室门口持续着探头探脑,他立马把刚戴上的金边眼镜摘下,用书本把那些文书盖住,朝着门口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进来,法院不养只爱偷听的闲人”。


“这句式真是太让人感到熟悉。您是不是又和代议长吵架了?市议会和法院向来分家,您不要太放在心上,要爱惜身体。”同僚把打理好的文书放上桌面,与此同时不自觉地在言语间把“又”字加重。“不是吵架,是争论。”他揉了揉眉间,同时选择性地忽略掉这关于分家的事。他对市议会与元老院分家就非得针锋相对的论点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也就是所谓的同理可得。



“不过,每次凌格兰一议长一来,法院里的人都得避开这一层走。不说了不说了,刚才我看到奥利奴家的琪薇小姐在等候厅,似乎是在等您,如果您有事的话……”


“不,我刚好与她有事要谈。麻烦您出去的时候顺便把她叫进来。”


说那不是吵架仅为争论,办公室内的火丨药味似乎还有余温,同僚忙不迭地抱着另一批需要处理的文书从这儿出去,好似要逃离急需隔离的某个重灾区,关门时也要减轻力度。过了一会儿,琪薇便敲门进来:“我是来亲自交一下这个的。您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我就让人开始安排装修的事情。”


“好的,您三天后来取就可以。”巴里斯接过申请书,忽然想起法院自己有一个部门专门处理这些文件,全然不必要找到他这里来,“不过您看起来不像是为了这个来的,您大可不必亲自来送。”


“我在等候厅都听到了,还真是声势大得很,新来的那位小伙子可是被吓得不轻呢。是为了市议会那边的事情,还是……?我听萨坎子爵说您还有事拜托他,真是太难得了。”


“萨坎子爵的说辞?大概是另有其人吧。”并不是不知道谣言传起来比长了脚跑还要快,巴里斯甚至都没忍住不笑。琪薇想,眼前这人或许不知道自己垂下眼帘笑起来时别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后退两步。毕竟被人一眼看穿总是有些理亏,她只得先服软:“抱歉,抱歉。我知道您向来如此,所以也不是没料到。毕竟那位先生早就和我说——”


“您……到底是找了多少人去问这些事,我以为您和哪些人不一样。”


“事实上,代议长的事情我也托人打听了,除了体重之外的事情也都知道了一些,这算扯平了,对不对?毕竟开店的事情我还是没有太大把握,不过到头来,打听到的净是些几乎没有实际用途,只是很有乐趣的小事。”


巴里斯的心里忽的有了并不太好的预感,“有罪。您要是现在没有商业事务要谈……”


“您别急,我不热衷于传播真实性欠缺的小道消息,不过我想这个事情你或许有兴趣:那人确确实实和一样认为公私应分开看待,如果能等到‘那一天’,那就再说。而且,也得恪守这么一个准则——”


“理性应当凌驾于感情之上。”


所有人都避开的火丨药味灾区是浑然天成的树洞,把剩下的所有秘密都装进去,其中包含有些许坚定的理性,还有感性加了一点亮光。巴里斯点了稍稍看了一眼文件上写下的内容。酒吧的选址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人真的下决心去做了,既得利益者不仅向下看,向下走去了。他顿了顿,道:“祝您一切顺利。”



不过,若要说是回到原点,那也不太对。有人说一位欧灵受人托付送来东西:狮心公国那细羊毛的保暖效果果真是名不虚传。他把盖在膝头的细羊毛绒毯又压得紧了一些,想到确实离入冬的日子要更近,秋天也差不多要结束,香草奶冻卷也快过了供应的季节,他就从同僚那里要来多余的甜点票,说是要给自己的侄女买些慰劳品。现在还不到下雪的时候,没有被路灯昏黄灯光照亮的雪片。他提着扎着红色缎带的小盒子在酒馆边等,另一手捧着书——不是法典,他确确实实腾不出更多的手来撑着厚重的法典。书里在讲以魔法让图画变化的原理,不过并没提到如何让画中人物开口。大概要去螺旋尖顶一趟。见不远处有人赶来,他就把那薄薄的书本立马收起来,假装无事发生。精灵的治愈魔法足以让双手不剩一点疤痕,她甚至不需用手套去遮掩。她视线下移,见到装了甜点的盒子,揶揄道“带外食进去会不会被赶出来”。


就当是让那位戴黑手套的男人还个人情吧。他这么说着,顺手帮她把肩头小片的枯叶捻下。动作很自然,反而是动作之后的反应要慢两拍。到酒馆后高大的魔族女子倚靠布满刀扎孔的墙,对着两人笑,身旁的副指挥官倒是依旧在小本子上做着记录。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点了酒后坐在吧台,拆掉缎带和外包装礼盒:商人也会忍不住对包装过于华丽而内容物缺斤少两的情况进行批评。她拿起小勺,挖起一块放入口中,道“好吃,不过还是有些凉了”。


毕竟差不多是要到冬天了。


是啊,木材、煤炭和棉花也该涨价喽。


他沉默许久,才闷闷地道“这都坐地起价好几回了”,而后抿一口威士忌。身旁的人倒是毫不介意,说是下次有机会再打折。下次机会大概总会有的……大概?此时不适宜谈工作,所以他们并不说那些事情,而只是谈其他的,绕开了那一部分。然而却避免不了任何一人为之付出的努力,因而其中一人举起酒杯,迎着泛了黄色,如啤酒上那一层般的灯光,“我都知道的,祝您前程似锦。”


两人在此地习得的更多的是一些如加了粉饰的赞美之词,组织一番看似朴实实则饱含真情实感的话语也需要一些力气,鸿沟也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填平。但就像他自己所想的那样,他不缺耐心。另一人虽然不曾说过,但也觉得一些事情无法操之过急。他知道,她也知道,两个人都知道,这“前程似锦”并不是仅在言语表面织的一片虚浮,下面是实打实的——


“我也是都知道的,也祝您前程似锦。”


能称之为真心的东西。


fin.


Free Talk


大家好我总算写完啦!虽然我想大概没几个人会看到这儿但是我丨爽了,就、就好……(心虚中)

依旧是我流清汤不正儿八经爱情故事,依旧秉持着我“两个人谈恋爱的故事总是不仅仅只属于这两个人”的观点,依旧在文里塞了许许多多其他的角色,依旧在文章里塞了很多和谈恋爱完全没有关系的内容。不包甜,对不起!(双手合十缩脑袋)


向来很喜欢群像类故事,圆舞曲里的大家都各有故事、各有喜忧,每一个人之间都会产生联系,从而有一些别的效应。而更亲近一些的人,自然会有更多的影响(比如子爵、白星、巴尔贝拉与巴里斯先生,裘洛洛与凌格兰),影响他人的同时自己也发生改变——我试图去写这样的一些东西。


当然其中有些表达肯定会受到现实生活的影响。以前自己在背地里小声BB的时候就有在想,在同人作品里试图表达作者本人自己对现实世界的看法,是不是不太合适。把自己想要说的东西交给角色,让角色去诠释,会不会太不负责任了一些?这些真的是他们想要表达的东西吗?好吧虽然我纠结了很久很久但我还是写了……尽可能的是在与原作所表达的东西所契合的情况下去写,希望看起来不会太奇怪了。


我很喜欢巴里斯先生和凌格兰小姐,用我认识的一位朋友所说的话就是:他们都各自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做了不起的事情。改变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功,并且就算想要改变,自己也已经受自己并不认可的规则的改造,不认可的同时也其实在潜意识里认可了那规则的一部分。我试图在文中表达出这种两人或许都会有的矛盾:就算认为种种繁琐礼节造就的铺张浪费舞会不具有意义,却还是要为了在舞会上的风采而节食抑或是礼节性地浪费食物,就算是认为现有的法律有错误,也不得不找现有法律的可用部分去填填补补,导致就连胜利看起来都是不圆满的。这种矛盾让两个人都陷入苦恼,而现实下的身份让二人看似功成名就,实则仍有鸿沟,还有隔阂,在这样的大环境里,表达真心似乎都变成需要人教、去引导的东西,甚至就连引导者(子爵)也免不了有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的苦涩(人类与精灵之间的鸿沟)。同时守序善良与中立善良还是需要一个求同存异的过程,也试图写了这样的东西(对黑粉如何处理的态度差异、对在现有法律体丨系夹缝里的人的不同态度之类的)。同时也写了其他人的变化对他们产生的影响(诸如子爵的变化影响了巴里斯,裘洛洛的变化影响了凌格兰)。


我一直认为,二人比起说是谁拯救谁,不如说是互相扶持的关系。尽管文里写下来,有一些看起来更多的是巴里斯那老房子烧起来般的主动(by一位朋友的留言),其实有一些地方,巴里斯也是被凌格兰所触动,因而也有了先前无法全然鼓起的勇气的(比如见到凌格兰面对斑鸠时的场景,与他自己所想的并不一样)。后面的部分或许我表达得太含蓄写得不明白……我反省!(土下座)但是,我希望能表达出来的,的确是这种强强联手互相扶持的关系,就像文章结尾看似回到原点,实则能一起前进,最后都能袒露真心发出祝福。不正经地说,姨母般的我真希望他们能永远幸福(流下两行清泪)


【……是的你可能以为话到这里就要结束了!但是——毕竟是自己印的东西嘛,自己花钱印话痨成分大概也没啥问题吧!所以想说一些在WB上的后记里因为匆忙or大脑失灵没有写的(或者可以说是写起来就没完没了的东西)】


第一是“画像”。凌格兰所看见的父母的画像与和巴里斯谈心时谈到的雷约克魔法系列儿童文学作品,还有结尾巴里斯在酒馆门口等待时看的书。说来丢脸,我其实对HP小说的剧情内容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楚,正打算再重温一遍……但是不知为何我记忆最深刻的是HP里提及的会说话的画像,有种很有传承感且温暖的感觉。而且雷约克这个地方真的就是比较欧美(?)感但是又有点剑与魔法味道,所以我就擅自隐藏式地使用了这么一个捏他。在写的时候是试图写出代议长自己对过去那些记忆的态度的:面对静止的画像看起来没有什么多大的情绪起伏,只是隐隐叹息然后有一些联想,没有谁听到,也没有谁知道,可能是代议长式的怀念一些人的方式。不知这么写合不合适……(躲)

第二是“真正的自丨由”。在文章前半段子爵、巴里斯先生、代议长、卡洛斯都提到过的一个东西,我承认我在写这个的时候有一点表达自我的欲丨望在里面,希望不会违和感太重且OOC到飞起……“真正的”这个前缀永远是个说不明白的东西,我试图写出不同人眼中所谓真正的自丨由是什么。(以下都是我个人的想法,仅代表我自己对角色的解读)我猜想子爵是了解巴里斯先生的,也是希望受着种种束缚的他也能自丨由的(而他自己也是如此);巴里斯先生认为世界上或许真的没有“真正的”某些东西,这种说辞也会有可能被人当做撇清责任的借口(比如“做出这种坏事的人才不是真正的贵丨族!”只要这么划清界限后其他人就可以对恶质事情的发生毫不理睬了。毕竟犯事儿的可不是“真正的”贵丨族啊!),但他愿意相信自己可以借着更好的秩序、更完备的法律让这个世界朝着这么一个方向更近一些。并不是不知道凌格兰也见过诸多凡瑟尔的黑暗面,只是觉得这样的说法也许能起到一些宽慰的作用……吧!也是因为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部分,所以有了7.5章巴里斯先生和卡洛斯谈话的部分(这里用的是官方剧情偷听情报时的只言片语进行延伸……官方要是以后补全了打脸请轻一点!)

第三是“理智凌驾于感情之上”。是我自己认为的两个人对情感的态度。很可惜(?)我在最后也没有让两个人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想若真的如此,要跨越的东西还很多。而如今的他们,也只是清除了一部分障碍而已。希望能提供过结尾部分看似回到原点实则有了进步、两个人一起为着共同的目标而努力(虽然免不了要争论)表达出这样的东西吧。私心来说我自己觉得结尾就可以停在这么一个地方了。“知晓你所有的努力,不需要多提,我只需要此时此刻在这儿祝福你前程似锦”。


其他的,其他的,应该没有了!还有一些是再讲下去讲不完的“理智的不理智”(跟我之前在WB看到的文章有一点关系)之类的……如果有什么想要和我讨论的文章中的细节(大概不会有)或者是疑问、抓虫啥的都请来找我!感谢你看到这儿~

如果还能存点钱,或许明年年初能再出无料吧,大概?下一次见大概就是时间旅行者的妻子paro的子爵x白星,或者是废狗的不死法丨医paro罗曼达芬奇,或者是新的巴里斯x凌格兰?啊其实想写的好多啊我一个根本不够用,时间太少了——


                                                                                   LRC  

                                                                             2018.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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