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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斯x凌格兰】《非正统秋季故事集》(11)(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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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圆舞曲的巴里斯x凌格兰相关连载,是去年年底的旧文,已完结。篇章链接均添加完成。

不是正儿八经意味上的爱情故事,出现了不少二人以外的角色,有二人和其他角色有互动的情节。充斥着捏造及我流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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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埋在伤口里的愿望。”


梦总是桥梁,然而巴里斯鲜少做梦。过浅过短的睡眠甚至不足以容下一半的梦,食梦的貘也要饥肠辘辘,同时这桥梁也就落了灰。今夜他再次踏上这桥,脚印落在灰色的积雪上。他向前走,见前方有光亮,灯火通明着。他便一步步陷入这光里。灰色积雪消融了。


光芒熄灭。他站在那自己走过无数次的两点连线间——梦回雷约克。景象仍鲜明,透明的他看着若干年前的自己与同僚告别后,又把自己埋入厚厚文件里,直至星和月的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间投出细腻的影。说是要踏上“归途”,但事实上只是回到群租公寓的一个小隔间里。大部头揣在怀里,那个自己匆匆而行,两步也要并成一步。那个自己被人群淹没,透明的他也被人群淹没。人群是没有色彩的海浪。忽然,海浪中间似乎是浮起了什么。是初生的火红色小岛。小岛动了起来,他才发觉那是某一人:她试图从自身所处的年龄段脱身,渴望着一夜长大,而又不得*。透明的他知晓自己能穿过人群,也不动。一人怀里拿着大部头,另一人两手紧捏着薄薄的信封(她的身体似乎也是瘦小而薄着),火漆印尚未剥下。他就这么看着自己与她擦身而过。毕竟也是碰不到。此刻从空中纷纷落下的不是秋季独有红黄各色树叶,是透明六角雪花。


雷约克的第一场雪。雪落下后忽然变成一片浅灰,他再度睁眼时,自己就离开了雷约克。说是梦“回”凡瑟尔也不对,那不是如今的凡瑟尔。他试图在街道上寻找过去的自己,未果,这才想起,这时的自己大概要么是在狮心公国准备毕业相关的事宜,要么是在做好隐姓埋名的准备后要动身去雷约克的法务部门工作。既然这是梦,也醒不来,权当是不可多得的散步一场,他就不紧赶慢赶,而是缓慢走着。同先前一样,街道上的人影皆无色彩,是灰蒙蒙水雾,从自己身旁经过也不留一点痕迹。但他不被同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发觉自己是在从上往下走,已看不到华丽舞服与精美穹顶。


又有颜色出现。铺天盖地的红叶落下,把黑白房屋与过往行人都掩盖。那红是过渡着的,由浅至深。有一身影是很轻薄,几乎要混在鲜红得不寻常的红叶里。这引得他下意识地进入由红叶组成的巨大漩涡里。他终究是挣脱种种阻力而进入,见到那人了。那人在原地,似停在仅有一圆形蓝天的台风风眼里,平静着呆愣着看着自己的双手与裙摆,尚未凝的黏稠殷丨红还在上面。奇妙的是,那人注意到他这个“闯入者”了,便回头:您好。


您——不,你受伤了。


我没有受伤,是别人受伤了。我学过止血的方法,但不起作用。


那人示意着,把双手向前平伸。他就稍稍蹲下丨身去查看。事实上,那掌心有一部分红已经干透,还有相当一部分仍湿丨润着,是从长而深的口子里渗出的。他又发现,这灰蓝色更像是在地面上映出阴雨天的积水,水底还有黑色泥巴,没有任何一点近似于眼泪的东西,因而清澈不起来。死火山又怎么可能喷发岩浆呢?他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长衣袖扎着伤口,血似乎不再流了。先生,谢谢您。但那不疼。那人这么说,不符其年龄与身形的沙哑干涩在声音里冒出。



当真不疼吗?


兴许是真的受到触动,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再开口。“还是有些疼。”听了这话,他长叹了口气,再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那人的肩膀上,甚至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忧:她要是和你一般坦率就好了。


她是谁?


他一时语塞,想不到合适答案。然而那人也似乎是知道他不会给出答复,就自言自语起来。“她是我,又不是我。我该走啦,谢谢您,先生。我们会再见,我们不会再见。”而后,那人的身影变得几乎不可见,再像是水雾般一点点扩散开。成形了,是不那么薄那么小的影了,可却是扭曲着,也看不清其表情。那个影尽可能地在远离他,几乎要被旋转着的红叶给绞碎了。他发现自己动不了,试图逆水行舟,还是失败。此刻那个影骤然清晰起来,他甚至能见到灰蓝色的眼被这红色淹没。我把愿望全都埋在伤口里了。那个影说道,双手按着胸口。全是赤丨裸丨着的鲜红,伤口掀开如裂谷,其他各种旧的新的浅的深的长的短的伤口也都是如此。他伸手,够不到,也压不着,就看着那伤口病变着扩大,她逐渐不是自己本身,自己就是一道伤口。伤口将她“吃”掉了。


“凌……”


完整名字没脱口而出,他先醒来。令人不愉快的梦在以前还有一次,同样充斥着红。曾看过的书里提到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同时又有“梦与现实截然相反”这样的话。他忽然开始没理由地对书籍编者产生敌意。他自己都知道这完全是毫不理性的迁怒,毕竟这二者也不矛盾。他先坐起身,调整呼吸后坐到书桌前,忽然发现日光正亮。该死。他想,自己的时间观念或许被回到过去溜达了一圈的自己给丢在梦里了。他尽可能地让自己表现得如往常一般。巴尔贝拉似乎是没看出其中异常,正扒拉着烤吐司上的单面煎蛋。尤文倒是不急着用餐,而是看着他道“您昨晚既回来得晚,又睡得不好,还起得晚”。他对这样的洞察力的确是又爱又恨:尤文,咖啡要凉了。


“叔叔,你——”


“巴尔贝拉。我听说,你又拒绝了一位求婚者,但是是托人帮你拒绝的?我认可你挑选对象时小心谨慎,但这种不认真的态度非常不可取。”


“啊,你、您又在吃饭的时候训我啦!”巴尔贝拉说完,便又低下头去,叽里咕噜,腮帮子还微微鼓着。


我的意思是,拒绝他人与接受好意一样要“坦率”些。


“坦率?巴里斯叔叔,你今天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说起来,叔叔,今天大清早的,女仆说门口放了一个扁盒子,是给你的。看你没醒,就先放在你书房门口的地上。哦对了,寄件人是凌格兰代议长……巴里斯叔叔,你怎么了?有在听我说话吗?”



*:这里假设的时间点是凌格兰十五岁时父母遭暗杀后的两三年左右。


(12)

“那时凡瑟尔还没引进玻璃罐头,只能用手笼着那些小东西。”

“若是不慎松手,它们就要消失了。”


“没什么。大概是市议会那边有什么要求,既然不是直接登门拜访,应该不是什么急事。先吃饭再说,巴尔贝拉。”


“这、这不太对。可是,不管是急事还是缓事,你平常都——”


尤文眯起眼,想了想后开口:“我待会儿会和巴里斯叔叔一起看看是什么事。先吃饭吧,妮柯斯小姐不是要邀请你参加文学沙龙吗?我的好妹妹,你还得去挑一下合适的衣服和书籍呢。”末了,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巴尔贝拉的脑袋。


“哥哥你又是油嘴滑舌的。好啦,既然哥哥都那么说……”巴尔贝拉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完,拿起餐巾擦拭嘴角,“总比天天往花街跑强。那我先走了。”她小心地将袖子挽好,然后就和随从的女仆一起回了房间。尤文自知若是不自己亲自撬,巴里斯也是不可能开口,便啜一口早已凉透的咖啡,先做个过渡,再说话:我不在的时候,您身上看来是发生了很多故事。


事实上,这句话更常出现在巴里斯口中。当尤文以有些狼狈的姿态归家时,他不着急,而是先这么说。又是立场倒转了。他没开口,知道尤文还没把话说完。“在我的印象里,凌格兰代议长从不送人那么‘朴素’的东西。要我去帮您拿来吗?”听到后半句话,他自然是摇头,自己起身,先回到书房门口。要是说起来,凌格兰代议长要送人东西,总有各种目的在,也总是包装得精致。也不知为何,这从餐厅到书房的距离竟是变得那么长,像在梦中桥梁上。书房门口有一盒子,外面裹着平整的牛皮纸袋。把纸袋去掉,就看到铁皮盒棱角磨着。掉了些漆糖果与蜂蜜罐都是甜蜜的。他把铁皮盒的盖子打开。先是风笛一支,格子裙一件*——他猜不出她是从何得知这一事的。是该起诉了。布料下还有两样东西:怀表表盖嵌了红宝石,也看上去有些年代了,但保养得好,指针仍稳稳地走。还有薄而有些泛黄的小册子司法课提纲一册,怀表他见过,是她经常拿在手上的,焦虑上头时情绪波动时分外踌躇时会不由自主地拿出来,打开表盖再合上,合上时那些挥不去的感觉就消失。册子扉页有自己姓名。刚回凡瑟尔时曾被偷了公文包,提纲就在夹层里。他偶有和人提过此事,也不打算追究。仅是偶有提到,他觉得自己是不可能再见到这东西了。现在却是再见到。他不细细翻看,把东西一件件放回去,盒子盖上时尤文恰好来了:您看完了?他缓缓起身,鲜少地小声重复道“看完了”。



“我想,您做了不好的梦。”尤文倚靠着墙,不知何时手心里多了彩色纸包的糖果一颗——来自贫民窟的极小糖果铺子,“是食梦的貘都难以下咽的梦。”再把糖塞到他的手掌心里。微弱的彩色火苗也会传递。他还会想,将糖果看作火焰的自己怕不是也被传染。所幸这“火”并不是血红的。



是不怎么好的梦。他平静说着,把糖纸一点点剥开。粉红也是红,糖衣亮晶晶,约莫是草莓味。糖块锁住中间那略微干瘪的草莓切块。他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把糖放在舌下。像吃药。果不其然,尤文笑道“您吃药时面无表情,吃起糖时倒像是吃了苦头”。



这太甜了。



糖不甜就不是糖啦,它几年前还是稀有物。对,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拉着白星,让她带我去贫民窟。我们含丨着那种蜂蜜凝的糖球,在通向城市下方河边的小路走。萤火虫是地上的星,而她又是群星之子——都是跟着她一起的。那时凡瑟尔还没引进玻璃罐头,只能用手笼着那些小东西。若是不慎松手,它们就要消失了。



……所以?



所以。现在凡瑟尔已经引进了玻璃罐头,您不必和自己较劲。您要是松了手,那可就没啦。


他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反而会被尤文这么说的。他看向尤文,发觉对方并不把视线对着自己,手掌忽的收紧,而后又松开:谢谢。


“有什么可谢的,我亲爱的叔叔。我之前和您说过两件事——其中一个是您所追求的律法精神,另一个……我和巴尔贝拉也老大不小。”说到这里,尤文也是少有的稍稍别过脸去,“您不必太操心。”


但你们一个两个的可不让我省心呢。巴里斯无奈地笑了起来,仍是下意识地反驳过去。尤文也不在意,只是眯起眼道“您不必在意细节。”


那,尤文,你和白星的事情——


“我只是在给我和她都留一条后路罢了。我没有要求他人一定要变得刚强的权力。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将自己粉碎后再组成一个新的自己是有多么艰难。对她而言也是一样的。”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不管她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在她身边。除非她,除非……但我还是会和她一起欣赏凡瑟尔的园林,和萤火虫的。总之,您也是自丨由的。”尤文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儿,终究是提到了那个先前二人都有意避而不谈的名字,“凌格兰代议长也应该是这样的。您和她都应该得到真正的自丨由,不是吗?”


巴里斯一下子甚至不知如何回应。他双手搂住铁盒,把一瞬间的局促表现在搭着边缘的手指上。极短的“哒哒”一声。他还是要这么说:你很了不起,尤文。


“在自己所处位置——或者说,阶级,比我了不起的大有人在。这句话可不该说给我听。”尤文笑眯眯着,现在似乎又变成往日那总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了,“我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丨花丨公丨子罢了。简单的说,您要是也坦率点就好喽。”说完,他又像是小时做了错事,被抱着书本的巴里斯追着说教时一样,以很快的速度迈步下楼去了。


现在也有些做梦的意思,巴里斯总觉得自己如今反而被尤文捕捉了种种情绪,也有一些可以算是“鼓励”的话语。既是有些欣慰,又是有些懊恼,感到自己兴许是越活越回去,抑或是一直在原地踏步了。于是他拿着铁盒,回了房间,也没多想,就把铁盒放在整洁房间的床头柜上。


他还记得月明星稀,月光缓缓流入泉水晶莹的喷泉里。她站在喷泉旁,灰蓝的眼骤然明亮起来——是那种平和些的明亮。她俯视夜景,说到一些琐碎的事。交谈中也少了争辩的成分,他就提起她身边那欧灵的精致裙装不像是欧灵裁缝的作品。她先是一愣,后来道“是我帮她选的款式,再请人做的”。


“那很漂亮,而且她也很爱惜……不,珍惜。”


毕竟那是我选的,我的眼光有什么能挑剔的地方?她这么说时让他想起那天在酒馆对峙的情形,她站着时也是笔直的,有种实打实的自信,似乎也不惧怕什么。他没说出这一点,只是见她沉思片刻后笑着这么说:“您倒是很爱咬文嚼字。”她说起话来倒是不像往日,甚至能说是有些柔和的。灰蓝色眼是喷泉的底,水花有不刺眼的明亮。这么回忆起时,他想,若是再不去接住,这些光亮和柔和也肯定会从指缝间漏过,再也接不住了。


(13)

“是难以拔足的淤泥。”


现在,巴里斯也说不明自己究竟是在做些什么。理论上是在往法院赶路,但他其实是感到自己似乎在循着某一忽闪忽灭的光亮在走。凡瑟尔的街道上仍是有铺满天空的火红明黄的叶,从那被风戳开的小孔里掉下瓦蓝瓦蓝的碎片。鞋底碰上落叶,持续不断地嘎吱嘎吱响,像是一扇扇秋天的小门开了一半,又再关上。他知晓今日自己又走入凡瑟尔的秋天里,又要绕几百米的远路——有意为之的所谓“不慎”。他停在树下,看某一树梢一片红叶挂着,虚地摇晃,好像很快要掉。他如此想:等这片红叶掉下时,他就要离开。然而还未等那红叶掉下,那由柔软变得脆弱的茎仅断了一些,他就见到另一片茂盛得很的红色。为何这红色不是直接略进门内,而是往这儿飘了?他不知道。那片红色停下,还伸手,去捻那即将落了的叶。


“您在这儿做什么?您不去法院,却在这儿玩找叶子的游戏。”那灰蓝色的眼还是明亮的,还映了一方鲜红,“还是说您想给巴尔贝拉小姐回礼呢?比起红叶,我有更合适的礼物可以提供给您。”虽说那双眼仍然明亮,但是他觉得在那夜晚见到的与此不同的明亮似乎已经要远去了。他暂且按捺住这想法,也如她一样富有礼节地回答了:我不过是恰好路过。物物交换讲求价值对等,送了在其他方面价值过高的,恐怕更不合适,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这里可不是去法院的必经之路。我想,您不可能迷路。”凌格兰眨了眨眼,“您是不是有事要来市议会谈?”


不,今日与市议会没有会谈的计划。


他注意到这一瞬间的动作了。凌格兰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衣服口袋,似乎是是要拿出什么,可是里面空无一物。她就稍稍收回手:“那您……”


“要迟到了。”


他本希望在那迟疑里有一些别的话语,不过那仅是一阵空白的停顿。并不全在意料之外。因而,他也就表示了感谢:的确如此,谢谢您的提醒。他也不是说谎,毕竟时间也要到了。他就转身要走。也不知是过了一秒还是几秒,兴许是一分钟左右,他身后有声音了。“等一等”。他就转身,见她慢慢地一步步走来,将那先前在枝头微微摇晃的红叶递出来。那火红的心就在手掌心。“您忘了拿走给巴尔贝拉小姐的回礼。”他很快接过,再打开法典,将它小心翼翼地夹入密密麻麻的铅字与已经干透的墨水洇渍里。竟是没有一点迟疑。她有些惊讶,在他合上法典时才试图开口。他抱着法典等待,揣着那沉甸甸的真心。后来她才说:祝您一切顺利。


您也是。他如此回应。风从自己戳开的小丨洞中吹下,连同树叶有扑簌扑簌的微弱声响,像是天花板开始在漏雨。而这厚厚积着的落叶也是难以拔足的淤泥,二人就在其中,朝相反的方向行着。他还是觉得,那祝愿有些异常,就连方才所见的眼中明亮都不太对。他一下子想不出某个用以形容此刻情形的词语。于是他转身,却已经见不到她的身影。倒是有一声叹息,不知来自何处,更可能只是风声其一罢了。


经历一阵“艰难跋涉”(是在假想中的淤泥里前进),他到了法院门口。部门的下属与他问好,同时发觉他今日迟到了三分钟,也不敢问,就把今日要他过目的文书都递过去。说不出其中有什么异常,说话语气如平日,一针见血时也让人疼,效率依旧很高。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对,那就是今天他眉间沟壑更深一点,要成峡谷:这说法有些夸张,但意思是到了。问是不可能问的,只能说话语气多带点小心翼翼。可这反而被他察觉,且被问一番话。后来也就假装无事发生了。今日工作兴许就是因此而难熬得很,好不容易到了时间,便是头一回像是要逃一样离开法院。见到点后下属一个个悄悄离开,此刻巴里斯才开始察觉自己今日状态确实不佳。他平日总会在这儿加班到天黑得极透的时候,可今天反而是不知这加班要从何开始,就先放着了。这个点家中也仍是空荡荡,只有仆人忙碌。而斑鸠的警告是不让他自己一个人没事往酒馆跑,而这事情也不能撂到台面上讲,就算被撵出他们的主场,他也无话可说,那——他与剩下的人告别,走出法院正门。


凡瑟尔自身便是琥珀结了的城,近日凝出的是浓厚秋色一层,他再度走入秋天,似乎也是理所应当。那条小道有人匆匆而过,枯叶是门,被踩时反复开关,嘎吱嘎吱。他也试图再多开几扇门,同时寻找蓬勃茂盛红色一抹,未果。他索性坐在木制长椅上,翻起法典,却是一不小心打开夹了红叶的一页。这片还是新鲜的。稀薄日光把从尖端开始干涸的脉络都照得透明,他想起梦里攥着裙摆的苍白双手,那脉络也是透明,但更脆弱。他低头,忽然发觉身后有树叶窸窣响声。下意识转头去看,见到熟悉面孔:“向您问好,埃伦斯坦小姐。”


“啊,果然是您。也向您问好,巴里斯先生。”应者稍稍提起裙摆,还是滴水不漏的礼节,水蓝的眼是落日映的湖,“您是在这儿等人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不知是否要说出其中细节。若要说的话,他能感到这位埃伦斯坦小姐与他是同道之人,而在酒馆的经历显然是让他们到了同一艘船上。埃伦斯坦小姐是凡瑟尔贵丨族小姐中极其与众不同的一位,但他自知这不代表对方值得信任。此刻,那人笑了。您在犹豫,巴里斯先生。凡瑟尔的舞会显然是“锻炼”了她,她已经很少不慎把心中所思写到脸上,或是让试探性目光变得太露骨,也更会察言观色了些。他甚至说不清这是好是坏,但她毕竟是要光丨复埃伦斯坦家族……是代价。他思索片刻,先朝四周看看,确定无人后压低声音,“您调查的结果如何。”她这时的表情变得复杂,也是开始犹豫,似乎是无从掩饰:“发生了一些有点棘手的事情。原谅我,无法告诉您,因为那涉及了……”*


您不用说了,我理解您。


这一步退让是给双方都留余地,也让自己的隐瞒更有理由。他眯起眼,发觉对方好像是还有话要说:您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您可以直接说出来。


“还是这么明显呀。是您应该没有关系……巴里斯先生,我在想,我所做的事情是不是正确的,我或许是有些多管闲事,但我无法坐视不管。”他知晓坦诚道来自己的茫然无措需要勇气,而那是他花了许多时间才寻到的、塑成形的东西。如今他已经获得,甚至想要将其掰下些许,分给其他的人。说是掰下也不对,因为他从不缺失这一东西。这更像是已经点燃的烛火,还能分着点了其余的烛芯,而它们又会在其余的地方亮下去,再把其他黯淡着的烛芯燃着。他想,他兴许能为这烛火添些许燃料——抑或是不需要。


“其实您自己早已有了答案。虽说您说那是‘多管闲事’,但您已经做了,应该把思考个中意义的事留到之后。若您真觉得要放弃,又怎么会问我?先收个尾如何?”


您真是不留情,但这是鼓励,我明白。您也是很强大的人。她笑起来,似乎是见不到方才眼里还有的迷茫。


也?


也。我还见过一个很强大的人,甚至同她一起跳过舞,当然,情况有些特殊*。她其实与您是一样的,不过是在不同的地方努力。


她?


“她今天去参加元老院的舞会了,您要是现在过去,还能见到她。啊,您知道我说的是谁吧,巴里斯先生?”最后,她稍稍行礼,就离开,脸上笑容有那么一点狡黠意味。他叹了口气,想自己也是进了套。结果还是好的,他至少知道今晚的去向。先绕路,与仆人交代相关事宜后打点一下,再离开。秋夜更深,舞会灯光却更明亮。他穿过层层裙摆燕尾服尾笔挺裤管与互相摩擦的勋章肩章,金色旋转阶梯在左右两侧分别向上攀升。他在把水晶吊灯映得透亮的造景池前停下,抬头而不动。因为在他眼前不远处,朝上去的阶梯上,有一人身着长裙,火焰近乎是要燃成盛开的花了。那人看向他,还伸出手:


巴里斯先生,您来了。这正好,同我一起跳上一曲吧。



*:第五章黑粉剧情里劳伦斯被玛格达搭救的部分

*:凌格兰亲密度故事里受了伤而后与玛格达跳舞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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